无论后世传闻，我们如何不堪【草帽.伪番外】
“浮云的希冀飘得太远，千万种表达在明沙中搁浅。”
那一夜原本应是新婚的丈夫，陪着我共剪西窗红烛，共话那金风玉露一相逢……可谁知，红烛我是剪了又剪，也没有等到今夕何夕，应是执手到老的那位良人。我这才意识到这重重的宫苑有多吓人，埋葬了多少官家不爱护的女子那凄凉飘零的一生。
我心中与天家这段姻缘，应是山有木兮君有意，心悦君兮君已然。谁知竟是为谁今宵风中立，可怜杯酒不忍消。我对着那跳跃正欢的红烛，忍不住眼泪低垂……“娘娘，臣见您不曾用过晚膳，特把今夜准备当作膳食的羊肉酥饼给娘娘温过了，您不如用上一点？”
我不由有几分好奇，“张先生原在福宁殿当值，何苦夜里亲自跑上一趟？”“娘娘那日曾将这饮食的诸多心得，当作是给茂则搭车的酬劳……”“原来是你……”再见他时，他虽一身内侍的装扮眉目低垂，可骨子里依然透着一份温润自在，不卑不亢。
“笔下有那么广袤的字可供选，偏偏生前未出版片刻团圆……”
我不知道是因为忿恨、不甘、还是埋怨官家，我竟一身戎装将长剑迎寒风肆意挥舞，很久没有那样的畅快，也从来没有那样的怅然。我曹丹姝也算是一身的武艺，何故就困在这深宫之中被规矩礼仪牵绊，被那小女子的勾心斗角纠缠，被官家对于自己的轻视误解而内心挣扎，不得解脱？
“茂则，你知道吗，明日之后缳儿也要离开我了？”见着张先生来了，我的心底竟有几分温暖，“镣子跟我交代过了，只是如此算是成全了他们各自好活，而让官家误解了娘娘的一番心意。”我随手胡乱擦擦眼边的泪水，“误解就误解吧，错怪的多了也就不怕了……”“娘娘这是赌气的话……”
他的语气里有疼惜也有责备，一时我觉得他就像是家中的兄长那般。“你是来劝我的是吧，劝我释怀，劝我位居中宫不应当如此任性？”我的话里自是有股怨气，他却柔声相对，“茂则只是来陪着娘娘的，我娘曾经对我说过，一个人难过的时候，若是没人陪着，那才难熬呢。”
“背叛萌芽在，追忆里每一处柔软，原谅至无可转寰。”
“丹姝，你当真觉得一定要了那袁彩绫的命，这件事情才算是罢休？”我原本也不是那样心狠算计之人，心底觉得委屈，可也不好给自己任何的辩驳，只能将前额重重叩于地面，“你当真如此坚持吗，你曹丹姝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麻木不仁了？为了撇清自己，连同身边人的性命都不在乎了！”
官家拂袖而去，似是不想再看我这个毒妇一眼，那般的厌弃让我在那一个瞬间，竟然有对自己的不齿。我只是跪在那，仿佛一切都不那么真切，我多希望这一切的恍然都只是一场梦，醒来以后我只是曹家的女儿丹姝。我不知道茂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，只记得他一身皂色衣袍，神色那样沉静，一如随行的影子一般。
“平甫……”我不知道怎么就那样叫了他一声，尾音还带着一点颤动，噙在眼眶的泪倾然而下。我不忍去看他的神色，只是一味背对着他，“娘娘，臣知道您不是心狠，只是痛恨背叛，因为背叛一次，就会有第二次。臣也知道……”或许是被戳中了心事，我回身望着他，只是道了一句，“平甫，你受伤了……”
“暗香弥漫，为容易颓败的感情详撰。无论后世我们传闻如何不堪……”
“皇后，你就这么盼着朕死吗！还要联络上一个，自小与我长大的张茂则来害我……”那利剑冰冷地指向我的身躯，我当时真想就那么迎着剑锋而去，任那剑刃刺进我这伤痛不绝，凄冷惊慌的胸口。“官家！你我夫妻二十二载，你对我就是这般思量猜忌的？”我撑着一口气，想与他争辩，替自己在他面前可怜。
“我不信你，我以你为妻！我不信你，让十三娶滔滔，我不信你，让你给我身边安插这许多眼线！张茂则、镣子、任守忠！他们全是你的人，全是你的人呀……这二十二载，无趣呀！无趣呀！”官家的剑口不再对着我，而是夺门而出大声喊叫着，“皇后与张茂则谋大逆！”那声音，我只听出惊慌，只听出了他的哀哀可怜。
“娘娘，臣已派了镣子紧跟着官家，您且放心……”茂则自己也是卷入这漩涡之人，却可以如此安排，担我守护官家之责，心中种种思绪一时飘过，又怎是一个谢字足以表达的？我望着官家远去的身影，眼泪都流的干涩。“官家心病未除，一时失了心智……”“平甫，你不必安慰我了，不过是此去经年，万事皆非罢了。”
“绽放千束，永远隽在心底的石楠。倔强芬芳了惘然……”
我不知道那夜里茂则是带着怎样的心情，自挂于梁间，若是猜测一二，脑海里只闪现临别时他望着我的目光，好似千帆过尽，好似了无牵挂。“茂则，你怎么这样傻……”我多想当着他的面这样问他，官家不信我，他亦是这样，平甫怎么就不能信着我，不需的他这样舍生保护，不需的他如此珍视。
外面的风起得那样大，月光清冷低压，梧桐树影摇晃得倒是嚣张，乌雀哀哀地叫着，让人的心里直觉得慌慌。越是逆着风前行，我就越是想加快脚步，去看看他如今是个什么情形。走到他的居室外，我的心一时跳得不安，“茂则，你且让我看看你……”
我不知道他在逃避什么，一重木门将我俩挡得严实，“有劳皇后娘娘特来看望，臣已无碍，日后谨遵娘娘教诲。”我怎会是来听他说这些话的，我忍不住轻拍他的门，“臣今日不宜面见娘娘，只好恭送娘娘……”我这才发现他的声音比往日嘶哑了许多，我猜他此刻叩首于地，以这样的距离，在跟世人说着我俩的清白。
“也许如果痴念，不沾染生离死别，不配当倾城之恋。”
我去到福宁殿的时候，官家已然不能言语，一张脸庞憋涨得通红，嘴唇也泛着青紫，可望着我的眼神依然灼灼，我亦不是心惊二字可以形容。“丹姝……”我急急凑到他的身边，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话对我诉说，可他几次嘴唇颤动，却无有声音传入我的耳中。我只好不断对着他说话，希望他不要沉沉睡去，希望他可以挺得过来。
我紧紧把他搂在怀里，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住他原本要逝去的生命……一番挣扎之后，他也许真的累了，最后只是指指自己的心口，对着我唇边勾起，似笑非笑……我自私地多抱了他一会儿，最后感受着他的存在，我的脸蹭在他渐渐失去温度的肌肤上，回忆着那些经年相伴的时光，不算是很快乐，亦不曾很绝望。
“娘娘，宣德门何时关闭？”“再留一会儿吧，我有一位故人要回来……”心底从了无生趣，变得有一点点希冀。看待那时的夕阳，都透着一丝暖意，官家薨逝我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打理，所能为他接尘的就只有素白瓷瓶里，晨间折下的一支腊梅和一段飘渺的梅香……
b:也许他们之间的感情，无关风月，却为着在深宫孤城里彼此关心，发乎于情，止乎于礼。祝小盆友们六一快乐，如果喜欢记得送我小心心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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