愿意陪你淋一场雨【陆庄】
b:此处假设陆庄是网友,然后金风玉露就相逢了……几篇文章的合集修订版,欢迎各界人士,加以点评。
记得刚到仁和医院的时候，下班很晚也很累，回到家什么也不想做，只喜欢抱着台电脑，胡乱地浏览。无意间进了一个关于外科方面的论坛，我就在这误打误撞遇到了他。
第一次的交流没有什么特别，只是在发表自己观点后收到了一些他的评论。我的观点，没有多少是他所赞同的。于是开始与他进行论证，想着以自己医学知识的积累，加之有了勉强丰富的临床经验，我以为以自己的实力,应该可以将他扳回我的阵营。
却不想结果是争论了一个星期，我觉得我说得有道理，但我也无法否认他的观点，最后以搁置争议结束了话题。那时我心里的台词是,没想到这个人还是挺友好的嘛。
这以后我偶尔会在脑海里联想,这个欧文现在从事什么工作,生活在一个怎样的环境,还有困扰万千网友的那个问题,就是此人的性别。后来我们不知道怎么就聊起来了，内容就轻松多了，生活，工作的琐事。
我每天晚上都会和他说说自己今天发生了什么，有时候抱怨哪个病患家属蛮不讲理，有时说哪个主任脾气很大，也有时候因为病人的离世而抒发自己的感慨。
他也会和我分享他那并不太丰富的生活，慢慢我知道他生活在美国,也是一名外科医生“今天去听课了，法国专家给了我们很多不同的思路。”“不好意思,差点忘记回你,这个月都在改一篇论文。”
他应该是很喜欢看书的，有一次他给我看了他这一年中的书单，长长的一列，文学、哲学、经济、社会学甚至还有犯罪心理学。“看了你推荐的《悟空传》让我一个乐观向上的青年,都萌生了看破红尘的念头了。”欧文给我回了一个笑脸,“生死都能看透,命就也能接受了。”
我们之间隔了12个小时的时差，更多时候我们都是看着对方的留言。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见面，也从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，他的影子却悄然地印在了我心里。“我们也许未来很久都不会见面,说实话我还是挺好奇你的。”
“我们这么有缘,也许就在不久以后。”接到这条消息之后,我背着人偷偷地笑,谁知道笑着笑着竟出了声音,杨羽从背后狠狠拍我一下,“犯什么花痴,前男友求复合了？”“就算薛峦回来,人家也不跟他好了。”唉，无意中又提到了那个名字,忍不住在他以前的办公室外眺望……
“我发现自己特别没出息,连忘个人都不行。”“有些回忆还是可贵的,留着没有什么不好,不许刻意抹杀。”看着手机屏幕会心一笑,“要是你在我旁边,我一定拉你去喝酒。”他一本正经地回复道,“喝酒伤肝。”
“不小心赶上了一场暴雨,车还忘记加油了，害得我一路跑回家的。”我一边流着眼泪和鼻涕还不忘拿着手机跟他报告，他调侃的说道“医生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，怎么给患者看病。”而从那后，我每天都能收到来自于他的天气预报，这个举动温暖着我每一天的清晨。
“我要回国了。”收到这个消息后很是惊喜，“会停留在哪个城市?”结果他几天都没有回过我，我想着他一定是一个保守沉稳的人，虚拟世界的感情怎么会带到现实中。有点点遗憾在心中回荡,人都是贪心的,得到了一些,就难免想要更多。
没有想到的是，某天在值夜班,困乏难耐的时候,突然接受到他的讯息:“我现在和你同一时区，同一城市，一会直接去医院。”我惊讶地看着手机，愣了半天才回复到,“欢迎回来，以前从没和你说过，我在仁和医院，改天一起出来吃饭？算帮你接风。”
“不用了，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。”我倒吸了一口冷气,他……他也来仁和?这样的缘分，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，我开始在心里暗暗期待着他的到来。
胸外的走廊里,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即将要来的新同事，“晨曦，你听说没有，据说是个从美国回来的空降兵。”听着他们的议论我将手插在口袋里抿嘴一笑，并不言语。可是心里的期待,渐渐转化成了着急,我来回地在走廊里徘徊着。
“放心吧，你在胸外的地位无人能及。”听到杨羽劝我的话,先是有些尴尬地笑了,然后就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烫,杨羽轻推了我一下,“你说是帅哥还是美女?”“帅哥吧。”她挑眉看我,“你早有内幕?”我模仿了一句台词,“女人的直觉吧。”
而此时他已经来到了门口，微微整理了自己的衣服，深吸了一口气,就故作大方地向那边走去。“各位好，我是庄恕，刚刚回国，以后请多指教。”
他的形象嘛,跟我想得差不多，儒雅成熟，聪明干练，我主观下了个结论,他一定是一个好医生。同事们一一地介绍自己，轮到我的时候既然愣了十几秒，杨羽轻推了我一下，我吸了一口气“晨曦,陆晨曦。”晨曦是我的网名,这样方便他认出我。
他看到我的样子，不自觉嘴角形成一个弧度，在握手时轻声他说道:“今天23度，小雨，陆医生，带伞了吗？”惊讶过后,熟悉感油然而生，我对他投以一个微笑，暖意在全身荡开。
“你来到了我的城市,我终于离你很近。庄医生,请多指教。”把留言给他发过去以后,我就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开启熟睡模式,和我一起睡去的还有留言板上那句没有发出去的话……
“就算你没有伞给我,也许你愿意淋同一场雨。”
他来医院有一个星期了，除了工作上的必要的交流，我几乎不会去和他说话。遇到了想和他倾诉的事情，也是晚上在论坛给他留言。我不知道是为什么?他就是我熟悉的那个人，甚至我觉得这样的他更真实。
可是每次他站在我对面的时候我都会感到紧张，手足无措的那种。但每次他经过我办公室的时候我都会不自觉的微笑，甚至有时也会期待他脚步匆匆的在我的视线里一闪而过。
那天晚上连做了两台手术，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，因担心患者突发术后反应，只能趴在办公桌上强打着精神。忽然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他的名字。“手术做完了吗？注意休息，医生的身体也很重要。”
最后一台手术是急诊临时加的，没有想到他居然知道，还熬到这个时间特意提醒我休息，把嘴噘成一个扁扁地形状,手指没有目的地滑动着冰冷的屏幕，眼皮突然很热也很酸……
周一医院的例会，主任安排他坐在我旁边，在他面前，我总希望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。于是我握紧了碳素笔，认真地记着主任所说的病例。在自己发言前，脑海里已经重复了很多次，说完的时候手心里居然还有汗。
当身体又回到舒适的椅子上,人家长舒了一口气后就开始胡思乱想。“小陆啊，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?”听到主任叫自己，迅速收回了思绪，可是他问了什么?猛地站了起来，像对面的同事投以询问的目光。
还好他把自己的本子推过去给我救急，说完之后不好意思的对他一笑。没有想到的是,他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,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。我当然不能表现出理所当然的样子,只好噘着嘴向他眨眨眼。
那天他下午有一台搭桥，做完应该也就四点左右。可我下门诊的时候，路过他的办公室，看到门没有锁，就悄悄推开一个缝，看到他一只手支着头，一只手捂着胃。我想他应该是，因为做手术而错过了吃饭的时间。
我快速冲到楼下食堂给他打了热粥，可在我上来的时候，又开始犹豫着要怎样去和他说，发现推开他办公室门的时候，突然很想问自己是怎么了？没有勇气进去,可心里好像仍被什么牵动着,让我无心去做其他。
“陆医生，急诊送来一个患者，有冠状动脉粥样硬化狭窄的病史血压偏低，出现休克。”当我赶到的时候患者的血压，已经掉到了低压20高压80。半分钟内心脏出现了三次间歇，血氧也不到100。
做到一半的时候，患者的血压随着失血降低到了零界。我们被迫暂停手术,患者推出手术室的一刻，汗缓缓流下了额头,近乎要滴到了眼睛里。汗浸得皮肤散发着灼痛,手术服贴在身上好像怎么都脱不下来。
靠着冰冷的墙,脑子一片空白。之前紧绷的弦突然松开,我像是一把不堪重用的破弓,只有阴暗的墙角适合收容我。“陆老师,我们去跟家属说吧。”我胡乱擦擦眼睛上或是泪,或是汗的液体。“还是我去吧!”
“医生怎么样?”每次面对家属心急的目光,我都多么希望可以带给他们想要的答案。“我们尽力了,你们去告个别吧。”说这句话我逃避着家属的一切声音和表情,我把自己关进了我把自己关进了一个黑色的小世界。
当我低着头准备回办公室的时候，碰到了庄恕从医院外赶来，我带着些遗憾地说,“本来请你会诊的,可惜你的队员没有给你拖延足够的时间。”嘴角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笑,那笑像是嘲讽曾经以为医术可以挽救一切的自己。
那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,看得他不知所措,看得他不知所云。忽然他把我拉进了怀里,开始的时候也许还想过挣扎,可后因为身上没有了力气,手臂死压在他的肩上,呜呜地哭出了声。
我跟着他慢慢回到了办公室,坐下以后我还是紧紧地拽着他的袖子,“允许我软弱一会儿。”他无奈地伸手揉揉我的头发,“只能一会儿,还有20分钟就该出诊了。你呢，在办公室好好歇一下,晚上我送你家。”我扁着嘴点了点头。
“陆大夫急诊有患者一氧化碳中毒。”“氧吸上以后半个小时如果还不苏醒,就要对患者进行心肺功能检查,不排除肺部吸入异物的可能。我现在还在胸外,马上就过去。”正当我大步向急诊冲去的时候,被几个人围住了。
“陆大夫手术进行的一半的时候,你不是说要让国外来的庄教授会诊吗？怎么庄医生还没见到人就治死了？”面对家属的质疑,我叹了一口气解释道,“患者当时生命指征已接近零界,我们也是按照常规的方法来进行的手术。”
“你这分明就是在推卸责任,我们不知道你们的常规手段是什么,可是我爸昨天还是好好的,噢，人摔了一跤,送到医院就死了。”牙齿在口腔里来回打磨着,等待对方说完,“那是因为你完全不了解你父亲的既往病史。”
“陆大夫,一氧化碳中毒的病人醒了，可一醒来就咳血您赶快过去看看。”“好的,我马上过去。”我转头看向病人家属,“您父亲的病史及治疗方法我一会可以给您慢慢解释,如果您不相信我也可以向其他医生咨询。”
转身的瞬间被人一把拉住,“什么其他医生,谁治死的我们找谁。”他的这句话像是一个魔咒在我脑子里回荡,“医生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,但有能力的时候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!你放手!”我狠狠地瞪着那个人。
“陆大夫,这事不能就这样!想走不行,你要是跑了去哪找你。”“你对我不满意可以去医务处投诉我,现在我的患者在等我,我得过去!”拉扯中感觉有人推了我一下,头被碰到了坐椅上。睫毛感觉湿湿的,轻轻一揉,血沾在了手指上。听到吵闹声的庄恕从诊室冲了出来,把挡在我的前面将家属暂时赶走了。
我捂着头不肯给他看,他黑着一张脸把我抓进了办公室。他很认真地为缝合针消毒,但此时的空气是沉默的,甚至还有点压抑。“我这挨了一下,你不安慰就算了，还拉着一张脸,有你这么对患者的医生吗？”随后我就赶紧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,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。
“晨曦你就不能保护好自己吗？”“其实……我这也是第一次被……嗯。”我为了增加说服力还肯定地点点头。在他准备动手之前,“等等,我想照照镜子。”创口没有想象得那么小,大概有个5厘米左右。
“针角细一点,如果留疤了你可得对我负责。”我本来就是想和他开个玩笑,谁知道他却回答道,“不留疤,我也会对你负责的。”当我正想追问的时候,“庄医生,8床患者血压升高了……”
车窗外下着小雨,一路的车灯晃得视线模糊。我们第一次坐得那么近，近得我都可以闻到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。 他的身体只要微微向我靠近,我就变得有点难以呼吸。我一直用手指飞快地滑动着手机屏幕,试图缓解此刻的紧张。
偶尔他和我说一句话，我都会先愣一下再做出接下来的反应。大概有二十几分钟，他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，我以为是自己把气氛弄得有些尴尬，放下了手机，转过头看向他，刚要开口……
“陆晨曦，我好像是喜欢你。” 时间像是突然静止。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，我以为自己是幻听，想了半天只说了一句,“为什么？”只听到他缓缓开口,“能让我在深夜守着的那个人，是你。隔着12个小时时差，让我牵挂的人是你……”
他小心翼翼地拉起我的手,“不曾预料我们会在这里相遇，但你就是这样一个特别的人让我忍不住去想念。让我能在人山人海中，一眼认出你。我同一个时区，同一个城市，有这样的缘分在,我不想因为错过你而后悔。”
当时听了这段话，瞬间明白了自己对他的感情，回想着近一年来彼此的交往，他生活的片段，他温暖过自己的时刻，原来他经过自己生命的点滴，不知从什么时候都印刻在了自己心里。有很多话想对他说，可到嘴边的时候却只说了一句,“晚上我留言给你。”
“于千万人中遇到你，就已经是妙不可言的缘分。没有想到你还跨越了几万英尺的距离，站到我的面前，让我感受着真实的你。你的告白来得太突然，瞬间使我丢掉了思考的能力和原有的理性。我想说，我可以考虑跟你淋同一场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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