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般若

温和着叛逆,乐观中悲情,我是一个矛盾体,虽然邋遢还有洁癖,曾经想过积极上进,却贪恋眼前的苟且,也想诗与远方,暂时还不是潇洒模样。

怎么办,我还深爱着你【走廊夫妇】


“我对你的那份心意如今正在逐渐冷却,但是却不会忘记,许多个冬天里,你将我拥抱的双手在微凉的风。”


一年之后,我们终于相逢,那个凉风萧索的时节,一路而来,秋草长长却只见衰黄的颜色,夕阳的余晖落在我们这些返乡女的身上,不觉温暖,只觉天地不仁,世道动荡,内心唯有凄凉。远远望到了城门的模样,队伍里有人兴奋地开始叫嚷,而我的内心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平静,平静之外只有无法言说的悲伤。


我怎么也没想到,历经千难万险,受尽折磨侮辱,终于回到了家乡的我们,却被守城门的士兵拦在了城门外,他说害怕我们是夷狄派来的奸细,“哪里有奸细会伪装成难民的模样!难道要去难民营里探听今年的收成欠了多少粮食,还是朝堂又打了多少败仗?”我独身一人,向前迈去,这一路的风霜雨雪,就是盼着这一刻的来临,我绝不会跟谁妥协他们忽然拔刀与我相向,“谁敢往前走一步,我就杀了谁。”


“身为将士,不去上战场杀敌,倒把利刃对向了自己的百姓,那你砍吧……”我迎着士兵闪着银光的的刀刃而去,眼见他的长刀挥起,我下意识地闭眼,心中却念着他的名字,我朝思暮想的那个男人,只提起那三个字我都会心神颤动的那个男人。随着那急促的马蹄声而来,士兵手上的长刀哐当落地,我转身看到了他的身影,那一刻的时光好像是停滞的,只有他逆光而来的样子,刻进了我的心里。


虽然日子是苦的,虽然嘴里的味道是涩的,可我在看到他的时候,嘴角还是带着微微的笑意,我被他拉进了怀里,只那一瞬间,我忘却了所有苦痛,只记得自己是他的妻,将军的泪水就那样流呀流呀,似乎他比我还要委屈,“小恋,是我来晚了,是我没有保护好你。”我轻轻拍着他的背,像是哄着一个孩子,“我回来了,中佶,我回来了……”


“吹过时,又会再次复苏,你笼罩在阴影中的脸虽然我很清楚,你无法再回到我身边。”


他牵着我的手,带着我回家,我以为那是一段不远的路,很快我就会回去,回到那温暖熟悉的地方,很快我就会把那一切忘却,只当它是恶梦一场。谁知道,一路上,有人把鸡蛋砸在我的额角,有人拿烂菜叶打在我的身上,他们说我是不要脸的荡妇,怎么会有脸回来,他们一遍遍地提醒着我,我的身体是多么肮脏,似乎经过他们门前,对他们都是一种极大的侮辱。我很想去问问他们,如果是你们的妻子、女儿,难道你们也不希望她们回来吗?他一直拿身体护着我,不断地在我耳边说:“你什么都不要听,很快这些流言就会过去的。”


战乱纷争还没有结束,他不能时时陪在我的身边,每一个没有他的夜,我都会感到害怕,害怕梦中那一幕幕曾经的画面会再次上演,那摸在我身上的一双双脏手,那亲吻过脸颊的带着酒气的臭嘴,还有那些男人身上带着的汗馊味,似乎在梦里都可以闻见,恍然间惊醒,夜色留给我的只有心悸,砰砰砰砰,恐惧到抓着被子也不能缓解,心里却忍不住回想着梦里的一切,一天一天,宛若坠入了无间地狱的第十八层。


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至廊下,一味地盯着清冷的月光,不顾那庭院中他亲手为我种下的桂花,在夜风之中飘散着多么迷人的幽香。直到他来到我身边,我才觉得身上很冷,我缩进了他的怀里,深深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,过了很久,我才体会到了一点隔着苦涩透出的一点温情与柔软,一点幸福与依恋。他就那么亲吻着我,带着如斯的爱意与缠绵,可我却发现,连同他在内,我的身体已经不愿意被任何男人触碰了,那种触碰不会让我感到两情相依,只会提醒着我,你有多么不堪回首的过去。


“偶尔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,当我的寂寞呼唤你时,请安静地降临在我的心里,就这样当我的心。”


他一次又一次告诉着我,过去的日子只是恶梦,很快一切都会过去,人们会忘记那流言,而你也因为我的爱,忘记那些苦痛……我也曾经天真地信过他的话,在暖春的三月种下一株桃树,等着来年会开出灼灼的桃花。谁知,我每次尝试着忘记那些恶梦般的回忆,总会有人站出来提醒着我,流言就在我耳边那样随意地来,又随意地更改,愈传愈比以前还要荒诞古怪。


“具恋,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,怎么还能跟以前一样,随意地抛头露面,你这样不仅会让家族脸上蒙羞,更会耽误中佶的前程呀……”婆母的话让我震惊,我是什么身份,难道不就是朴家儿媳的身份,难道我就应该被钉在返乡女这三个字上一辈子吗?我的眼泪总是那样不争气地流着,那些旁人看到就更会说我:“哭什么哭,当年一死了之不是最好,省得败坏我们这里的名声,让外面的人说我们这里有跟夷狄厮混过的荡妇……”


将军替我拔刀杀了两个正在说我坏话的人,我却只能跪在他面前,“事情因我而起,他们只是不了解真相的百姓而已,你出入沙场不就是为了保护大家,又怎么可以对着他们以刀剑相向呢?”“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保护着的人,他们就是这样对待我最爱的人吗,小恋,你要记住,这一切都不是你的过错,我朴中佶谢谢你,可以活着回到我的身边,如果我失去了你,就如同被一万支尖锐的箭头刺穿了心脏那般。”


“如今正被慢慢抹去,但是却不会忘记,那些艰苦的曾经,你守护我的胸膛。”


死了,我也一样,不再是清白的,可我却必须得死,将军不能有我这样被人玷污过的妻子,我也不能以这样的身份,给未来的某个孩子去做娘亲,尘归尘,土归土,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。只是眼睛阖上以后,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,那个自年少之时就喜欢上的人,只是在心里念了他的名字,就有一股暖流自心间徜徉而来。锋利的匕首划过了手腕上细嫩的皮肤,我不知道自己是下了多大的决心,才决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,离开我深深眷恋过的人世间。


锥心的疼痛一点点蔓延着,牵扯着心脏,肆虐到了骨髓,我不敢去想此刻,我种下的那株桃花是不是迎风盛开着,不敢去想他抬手在我眼皮之上,画上的那一抹蔷薇色的胭脂,不敢去想曾经岁月的蹁跹,执手的温暖。当魂魄就那么以一种轻的、飘的方式离开了身体,我才明白了什么叫撒手人寰,我能看到这世间的一切,我被她们裹在一个草席子里,就准备这样,趁着夜色草草掩埋。


可世间谁也看不到我,连同着姗姗来迟的他,他抱起我的身体,一次一次唤着我的名字,小恋,小恋,似乎一切又回到了青梅竹马的年月,我们一起策马去山上打猎,我说中佶哥哥你慢点,他喊着我小恋,小恋你快点……那眷恋的眼神,落在我的心里,我的心似乎又要为了他而沦陷,我想赖在他的怀里,跟他说,好冷呀,你抱抱我吧。只可惜,我已不能沦陷其中了,只能随着泛白的天际,化作尘世的一缕朝雾,一缕晨烟……


b:笔下所写只是一点小恋的心酸与无奈,任一身的本领与才干,却挡不住这世间悠悠之口的难缠,任我可以从地狱回寰,却被世人的偏见带累,惹得与夫君离散,扯断的红绳成了心中的执念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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