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般若

温和着叛逆,乐观中悲情,我是一个矛盾体,虽然邋遢还有洁癖,曾经想过积极上进,却贪恋眼前的苟且,也想诗与远方,暂时还不是潇洒模样。

终不似少年游(135)【帝后】

那日陪着官家用过了午膳,他略坐了一会儿才走,香炉里的熏香袅袅然然,我本来是被困意所扰,准备靠着软枕倒上一会儿,谁知任都知在这时候送来一封家信,一看是兄长的笔迹,我就赶紧拆开来看,信上说官家近来有意要给徽柔定亲,他是问我官家是否属意评哥儿为徽柔的驸马?


自去年除夕宫宴上官家赏了评哥儿一些宫中珍品,也当着众人的面夸了他,还有意让他跟徽柔亲近玩耍,官家的女儿与皇后的侄子,一个灵秀可爱,一个儒雅风流,在很多人眼里官家已然替公主订下一桩良缘,只待他年淑女窈窕,君子有匪,结为琴瑟之好。


连同禾儿也是这样想的,在心底把评儿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女婿,带着越看越喜欢的眼神,时常让两个孩子凑在一起,徽柔那个小丫头也喜欢评哥儿,总是跟着他身后曹哥哥、曹哥哥的叫着。两个小孩子凑在一起,放风筝、喂鱼、荡秋千,彼此知道对方的性情,怎么玩乐都没有红过脸,我看了,心里又怎么不会徒生欢喜呢,只是我从未敢把这份欢喜放大。


官家近来从未跟我提过徽柔的婚事,后宫内院好像也没有一点风声,想到这儿我心里有点急了,也有些恼了,初夏的时节我就打起了扇子,只是这阵风越扇越热,越扇心里越烦了。官家不会是刻意在瞒着我吧,为了曹家的权势不能再进一步,害怕为此前朝后宫里应外合各有手段,还是他觉得我对徽柔不能视如己出,心里偏向着曹评为的是曹家能有人娶到公主娘娘,只是争得一门的荣耀?


我心里又跳出了那个孩子的身影,官家娘舅的小儿子李纬,一个敦厚老实却不怎么招人喜欢的小孩,也跟徽柔的年纪是相配的,我开始回忆起了官家对待李纬的态度,心里起了比较之心,点滴之举都在这一刻被我放大,原本宁静的午后,我的心里在莫名慌乱着,我在想官家心里的人选不管是谁,他是不是应当同我商量一下,哪怕将他心里想的讲给我听听呢。


胡思乱想着再一抬头天色已暗,桌上还放着兄长的书信没有收好,禾儿就带着徽柔过来陪我用晚膳,孩子们的嬉闹声都到了外间,我的信还没收好,只能借着刚点的烛火一烧,空中还飘着烧过的轻薄的灰屑,观音一进门就问我是不是什么东西不小心点着了,我只摸摸她的小脑袋,“不过是刚才点灯的时候,借了一张纸来引燃。”


徽柔凑到我身边,小手里握着官家赏给她的铜钱,高兴地同我说道,“娘娘,你看这是今天爹爹给我的,咱们晚膳晚一点再开,让我跟两位姊姊玩玩娘娘上次说的那个许愿转钱的游戏。”


我的心思还不在这上面,一时没有听懂小姑娘说的是什么,一旁的禾儿解释道,“徽柔都这么大了,说个事情也说不清楚,就是娘娘上次同她说过的,从前在闺阁里总玩的那个,每个人先许个愿,再立起一枚铜钱,轻轻一弹,等着铜钱不转了,落定了朝着正面愿望就能实现的那个。”


“很早以前就想玩了,今日才从爹爹那里得了这么两三个铜钱,怀吉哥哥送我回来的时候还说下次想要直接去问他便好,我才知道原来怀吉哥哥有很多铜钱,许也是爹爹赏赐的,不过爹爹待我可真小气,只给了我这么几个。”


我跟禾儿笑着,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这样有意思,姊姊们许了几个愿望,不过都是眼前的一些小事,什么明日去了宫学一定能在先生面前把书背出来,什么昨日在哪里见了一只小白兔要是娘娘能同意养在坤宁殿就好了,自小长在宫里的孩子,锦衣玉食,众人看护,惹得连个心愿也许不出来了,也就观音说了一个想去宫外看看算是有点意思的。


小时候我跟姊妹玩这些,我们的愿望那真是好多好多,什么去郊外赏花,划着船摘莲蓬,什么冬天也能吃到荔枝,秋天还可以吃上西瓜的,更有摔坏了书房的瓷瓶子不要被爹爹怪罪,打翻了娘亲的胭脂不要被她发现,如此种种,千奇百怪。轮到了徽柔,小姑娘表情虔诚,双手合十,心愿只许在了心中不给我们旁人听见,那时我还不知道,官家已然在同禾儿商量徽柔的婚事了,偏这小丫头在房门外已经偷偷听见。


一枚铜钱竖立着,拿食指一勾让它转动起来,我们陪着她一起等着结果,也愿着铜钱正好向上,小丫头也能听到姊姊拍着手为她祝贺的声音,只可惜向来天不遂人愿,这枚铜钱也是如此,反复几次都是背面,原本只是个游戏,我不想看见孩子恼了,便拿着蜡烛滴出一点在铜钱的背面,让两枚铜钱的背面相连,左右都是正面了,哪里还能出现别的结果,只让小丫头觉得心中愿望实现了便好。


谁知……那枚铜钱转动之后立在了原地,禾儿一时笑了,“娘娘,谁说只有正反两面,这不是还可以立起来,只是这样怎么给我们徽柔算呢?”我的目光怔怔地盯着那枚立着的铜钱,不知怎的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,压在胸口怪难受的,怕被旁人察觉才又跟她们说着,“说来也巧,我十七八岁的时候跟姊妹们玩,也转出过这样的结果……”大家都缠着我问当年许了什么愿,又有没有真的实现,我只同她们说快十年前的事情了,哪里还能记得清楚。


禾儿笑着了打趣我,“你们看娘娘的脸红了,怕不是别的愿望,是嫁得一位如意郎君。”我轻轻推了她一下,“胡说什么……”我哪里知道官家会这时候进来,我们说的话他全然听到了,“怎的,朕还算不上是皇后的如意郎君吗?”那天的他一袭玉色的长衫,来时带着一种翩然自在的姿态,不似天家威严,倒似一介风流文人那般,我与他目光相视,不经意间如暖风拂面,醉了眉眼,官家知道我脸红了,伸手去抱徽柔起来,甚至还亲了一口在小丫头的脑门上,“如你娘娘的心愿一般,你的小心愿也一定会实现的……”


b:谁也不知道丹姝当年许了什么心愿,亦不知道在她心中,愿望可算实现,深宫之中的人即使彼此心愿诚心相待,也隔着太多的算计与思量了,惹得真情可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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