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般若

温和着叛逆,乐观中悲情,我是一个矛盾体,虽然邋遢还有洁癖,曾经想过积极上进,却贪恋眼前的苟且,也想诗与远方,暂时还不是潇洒模样。

终不似少年游(131)【帝后】

等着官家下了朝,我去福宁殿向他说张娘子的事情,我进去的时候,他正在用膳,远远瞧见我也只是带着淡然的神色,同我说上一句,“皇后你来了,那就陪我吃点吧。”待我坐在他的身边,他若有所思一般,不愿与我多说什么,除了碗筷偶尔相触碰的声音,我只能听见徽柔挂在这里的那个风铃摇晃着发出清脆的声响,使我不至于太过无聊了。


我同他说起张娘子的病情,他也还是那样淡淡的,似是没有心思听到一般,“你若是得空就替我看看她,王太医会为她尽心治疗的,只是翔鸾阁最近乱着,让奶娘一定仔细看顾好瑶瑶。”他交代了我这么两句便不再说话,我虽然坐在这里陪着他,却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。


午膳官家用得很少,三五样菜每个只夹了一两筷子,清粥喝了半碗就说自己吃好了,我劝他多吃一点,他只说前朝还有事务要处理,我自然地起身说要走,他便把我送到了门口,还柔声说着,这会日头有些大了,让彩衣替我撑好伞再回去。刚出了暖阁的门,张先生又跟了上来,也是官家让他来送我的,这一时待我比午膳时殷勤了许多,我一时不明白官家的态度,正因为他是官家,我虽心有好奇,却不能过多揣摩。


张先生一路同我没有说话,只在临近坤宁殿大门的时候突然跟我说放下一个人,远比忘掉一个人还难,记忆可以靠流逝的时间去冲淡,可放下却是要自己一次次在裸露的伤口上撒盐,直到伤口愈合、结痂,能再次暴露给别人看,这才算完。


先生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提点了我,真如我在应天府求学的时候,那几位老夫子一般,平日里话不多,一说出来就让你恨不得刻在脑子里,好好地记下来,一辈子都不肯忘掉。我微地欠身说了句多谢先生,惹得先生又给我行了大礼,我扶着他起身的时候,只觉得午后日光那般刺眼,恍惚间对他说了一句,“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……”


夜里发起高烧的倒不是张娘子,而是前夜里着了风的小公主瑶瑶,翔鸾阁的人都在急着给张娘子煎药护理,没有人顾得上那小小的孩子,他们都怕张娘子一旦病情沉重,就如同大树将倒,栖息于此的猢狲也变得摇摇可危,官家让镣子把孩子抱过来的时候,小公主的脸已经烧得通红,我叫他们取了几块冰来,拿帕子包着敷在她的额头、腋下。


禾儿看着小公主这样也心急,替她拿凉水擦着身体,瑶瑶烧得难受,半睡半醒着念着姐姐,姐姐,我搂她在怀里轻轻拍着她,希望她能睡得安慰些,也许吃了药发发汗一夜熬过去也就没什么了。那夜里没有什么风,烛火却跳动摇晃,剪了一段烛芯还是如此,跳得我心里不能安定。


小公主还是那样哭一会儿醒一会儿,小手一直死死地拽着我的袖子,这是我第一次将这孩子抱进怀里,好好看看她的眉眼,眉毛的形状像官家,一双杏眼倒是随了她娘亲,两点小酒窝,才这么点大鼻子就是高高挺挺的,任谁见了会不喜欢呢,只是现在这个可怜的样子,谁看了也只会心疼了,我摇着她晃着她,希望她能早点睡下,摇着摇着我的眼圈就红了,还给禾儿看见了。


“娘娘心地可真好,对她的孩子也能这般疼爱。”听着禾儿的话,我一时有点恍惚,抱着这个孩子的时候,我只当她是个生着病需要照顾的小娃娃,不曾想过她是谁的孩子,张娘子也好,李美人也无关,我只盼着她早点好起来,别再遭罪了。


正胡思乱想着,小公主在我怀里忽然惊厥抽搐,吓得禾儿直呼了不得,只能让彩衣先拿着纱布将竹木的筷子包好轻轻放在她上下牙床之间,防止她咬坏了自己的舌头。她一边抽搐着,一边呕吐着,我把她的小脑袋侧过去不让她呛着自己,再试图把手指塞进她嘴里把那些吐出来的东西抠出来。


太医来了在孩子的大椎、合谷、曲池穴上扎针放血,血是黑红色的,看着就让人害怕,孩子太小也不能刮痧退烧,只能在几个穴位上推拿按摩,我学着太医的手法替孩子按着,轻了怕没有效果,重了又听不得她呜呜的哭声,折腾到后半夜总算是发了汗,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,禾儿干脆住进了西面的暖阁,连柔仪阁也没有力气回了。


我怎么也没想到官家这时候会过来,我刚哄着小公主睡下,正要去卸妆洗漱,他只见我外披的纱衣半挂在肩上,头上的钗子也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,长发也是散乱着的,忽然这么面对着他,我只想赶紧转过身去,别让他看见。


一句臣妾失礼了,倒惹得他有点不高兴了,“什么就失礼了,夫妻之间说这个就生疏了。”他拉起我的手轻轻吻了一下,目光里含带着如斯的情深,“西北来了邸报,涉及战事,我不得不去处理,多谢你替我照顾瑶瑶,孩子好些了吧?”我点点头,目光看向他也带着几分的温柔,他的目光向里间瞥了一眼,一声叹气之后,眼神结起了秋日的霜华,几分萧索之意,由他心上爬到了我的心头,借着有些昏黄的烛光,我总觉得他鬓边有一缕白发出现,凑近一看却是自己花了眼……


b:感谢大家喜欢这个故事,是你们一直的支持陪我走到了现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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